預定的解剖時間就是今晚,審批下來的也很快,根本沒留給沈浔一丁點吃飯的時間,還好中午吃的飽。警車在公安分局等了一會兒,四位法醫已經齊聚在車内,載着兩名解剖、一名攝像、一名記錄往殡儀館行駛去,法醫鑒定中心緊挨着殡儀館建立,離市中心有些遠,不過聿海區的位置本來也偏。攝像今天備勤,和小阮一起先去的現場,已經不指望今晚還能有一個好覺睡,無論是進度快慢進度慢說明案件複雜,線索不明,法醫需要參與讨論,進度快嫌疑人可能深夜就被抓獲,法醫還要檢查嫌疑人身體,提取固定更多的證據。記錄那邊倒還有點盼頭,“小沈,你說我今天能十二點之前回家睡大覺嗎?”沈浔說:“如果九點能開始解剖,我和小阮配合,盡量三個小時内搞定,大隊那邊破案沒有陷入僵局,進展順利,就還是有希望的。”兩個老手打配合解剖肯定會更快一些,但是小阮是新人,需要實戰經驗,就得有人帶。離殡儀館隻剩幾分鐘的路程,殡儀館常常鬧“鬼”,大家閑聊說玩笑話壯膽。沈浔沒有加入他們,沉默地把車窗打開了一條縫。做完這些,他忽然想起來什麼,掏出了手機。沒有收到孟遠岑的微信消息。點進微信,再三确認,孟遠岑沒有發照片,可能是忘了。巧的是他現在也沒有主動開啟一段閑聊的時間。沈浔這樣想着,又把手機揣回了兜裡。夜風從車窗縫隙裡灌進來,狠狠地拍在他的臉上,窗外夜色茫茫,手機右上角顯示時間二十點十六分。“還沒睡嗎?”“沈哥。”“嗯。”“殡儀館好黑啊。”“是的。”“我,我還是第一次在晚上解剖……”阮溫茂越說聲音越小。沈浔走在最前面,身後的小阮法醫跟的很緊,幾乎是步步緊逼可能沈浔一刹住腳步,對方就能鼻子下巴直接撞上他的後背。攝像和記錄在小阮後面走,考慮到這是阮溫茂第一次解剖,他們和沈浔一起形成前後夾擊的“保護層”。長廊靜悄悄的,走向深處更是漆黑一片,沈浔便輕車熟路地在牆壁上摸了幾圈,順利找到開關,他随手将頂燈按亮,繼續向前。有一支燈管将壞未壞,啟動時先是悶的發紅發紫,顔色像是凝固的血液,無聲地跳動幾下後,于四人路過時驟然亮起,蒼白的光線砸向地面。驚的阮溫茂往旁邊跳了一步,強行穩住心神,跟上沈浔的步伐。可惜沒走幾步,又聽到從天花闆處隐約向下滲透的、撕心裂肺的哭聲,阮聞茂先是安慰自己這一定是錯覺,搖了搖腦袋,摒棄雜念往前走,但耳朵卻不聽話地兜着頭頂的動靜。“沈,沈哥,”阮溫茂咽了一下口水,“你,你聽到了嗎……有哭聲……”想到馬上要解剖的屍體是女性,小阮法醫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,“還是女人的哭聲……你說這裡會不會有什麼……冤魂啊野鬼啊之類的東西……”攝像和記錄沒說話,隻是在後面偷笑。沈浔也輕輕揚了揚嘴角,但沒有故意惡劣地不說話,立即溫聲解釋道:“樓上有家屬休息區,應該是家屬的哭聲。”說到這,一時間悲從中來,他不禁輕歎一聲。阮溫茂驚魂未定,回應的聲音還有些抖,“……原來如此。”沈浔想了想,繼續安慰對方,“你别害怕,還有我、老張和趙哥呢。”這時候,他能照搬劉隊的那句話了,“我們是人民的警察,要相信科學的力量。”阮溫茂深吸一口氣,“嗯。”攝像的老張看到小阮的反應,忍不住開始追憶當年的青澀時光,“我剛入職做法醫的時候和小阮一樣,不害怕見屍體,但是害怕見鬼。”有個人跟着搭話,總比四周靜悄悄的好,阮溫茂立刻問道:“那後來呢?”老張故意開玩笑,“後來見多了,覺得鬼也不可怕,沒事碰面還能打個招呼啥的。”阮溫茂強顔歡笑,“哈……哈哈,鬼還能認得你嗎?”老張有些驕傲,“那是,我殡儀館來的勤。”阮溫茂這下又不吱聲了。沈浔隐約察覺到小阮害怕的苗頭,及時出聲制止,“好了老張,别說了,如果真把人吓到了,你代替小阮和我一起解剖屍體?”老張聞言哈哈地笑,“解剖屍體那可是體力活,我不想上,我不說了,真不說了。”到了二樓,四人和家屬碰面。死者的父親和母親都在,母親一直在低聲啜泣。父親扶着母親的後背,他的眼睛也哭紅了,留有淚痕。四人的表情變得肅穆凝重,連速來愛笑的老張也不再笑。任何語言在這時候都顯得蒼白,沈浔不善言辭,隻說了一句,“節哀。”他們一齊留出幾分鐘的空白的沉默,讓兩位整理心情。随後,負責解剖的沈浔,按照流程,準備向死者家屬介紹今晚的解剖工作将如何進行。意料之中的是,他才起了一個話頭,就聽到母親的嘶吼和哭腔,“我不聽!不要和我說這個!你們都要解剖了還和我說這個!如果我不同意就能不解剖嗎!”父親紅着眼睛道歉,“抱歉,因為我妻子現在心情很悲痛,并不是有意針對你們,我們是尊重你們的工作的……”沈浔最後隻好鄭重道:“解剖工作完成之後,我們會把内髒放回,會立即縫合所有的切口,逝者穿上衣領稍微高一些的衣服就可以基本遮住身體上所有的縫線,殡儀也會進行化妝,我們會讓逝者體面的離開,這是法醫的職業道德和人文關懷。”進解剖室前,四人已經将衣着更換完畢。包括一層塑料pe手套加上兩層橡膠手套、活性炭口罩、手術衣、一次性發套和鞋套。因為阮溫茂第一次親自動手解剖,沈浔特意叮囑道:“小阮你千萬不要把手套劃破了、剪破了,也不要把針尖戳到手指上,一定要保護好自己。”阮溫茂點頭,“好,謝謝沈哥。”屍體已經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搬上金屬解剖台,淨化空氣系統被打開,對驅散屍臭起到一些微末的幫助。老張舉起相機,對屍表檢驗中的每一處發現進行拍照和錄像。開始解剖前,四人站成兩排,一齊對逝者九十度鞠躬,以示尊敬。然後沈浔拿起解剖刀,落下了從胸骨柄的上方,沿胸、腹中線,繞過肚臍,到恥骨聯合上緣的第一刀。從解剖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,留給趙哥的時間不多了,畢竟他還心心念念十二點之前回到家,所以趙哥是第一個走的,叫了一輛出租就溜之大吉。“小阮呢?”老張問。“去衛生間吐了。”沈浔答。老張看向沈浔,小小的眼睛裡透出了大大的疑惑,他猶疑地問道:“很臭嗎?”沈浔動了動鼻尖,嗅了嗅,“不臭啊,根本聞不到臭味。”老張頗為贊同地點頭。不過自己聞不到,不代表别人聞不到,考慮到等會兒接他們的司機的感受,兩人還是決定噴點酒精蓋一下身上的味道,可惜找了一圈,隻找到一個裝酒精的空瓶子,原來酒精已經用完了。于是他們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放棄這個念頭,打算就這麼回去吧。小阮和老張還要一起重返分局值班,警車在等他們,老張在等小阮吐完。沈浔提前喊好的出租司機已經到了,可以先走一步。走之前,他說:“老張,屍檢鑒定報告和小阮就暫時交給你了。”老張:“你放心吧。”沈浔和司機有點交情,也讓司機來殡儀館接過自己好幾次,深夜加上去殡儀館接人絕對是另外的價錢,但是沒辦法,這個點既沒有公交也沒有地鐵。剛上車,就看到司機的耳朵上已經挂了口罩線,雖然遮不住臭味,但是能作為聊勝于無的心理安慰。駕駛位和副駕位的車窗半開,也是便于散味。音樂是佛教念誦、普度亡魂,聽的人心靈仿佛在短短幾分鐘被淨化了好幾次。直到此時,沈浔才能稍微放松下來,他可以想一些與工作無關的私事,他的身體和精神才真正地屬于自己,而不是完全地屬于職業和使命。他想到了孟遠岑。打開微信一看,對方果然已經發來彩虹的照片。時間是八點三十分,距離上一次看手機的時間,隻相隔十幾分鐘,但足以構成一場堪比擦肩的錯過。肯定是要今天回複的,越早越好。他先是發了一句。【謝謝】再解釋不回消息的原因。【抱歉,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剛上解剖台,現在才從解剖台上下來】做完這些,沈浔按滅手機屏幕,無聲地看向車窗外無盡的深夜。晾了對方足足三個小時啊,他想,照片還是自己主動要的。而像眼前這種,間隔長達三小時的回複,換來的通常是對方的一句“沒關系”,所謂的表面上的諒解,也不知道内心是不是真的覺得沒關系。然後他再回複對方一句“嗯嗯”,話題就這樣走向盡頭,簡直合理合情。可能他今天一天的好運氣,全部都透支在遇見孟遠岑這件事情上了,所以今晚正好碰上命案,不然他或許能和孟遠岑聊上一會兒,至少會比他們現在的聊天記錄要長。就在這時,掌心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。打開一看,通知欄提示,你有一條來自孟遠岑的消息。【解剖台?你是出現場了嗎?】沈浔愣愣地看了幾秒,才反應過來,雙手開始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字。【對,出現場了,你還沒睡嗎?】發送完畢,聊天框頂端顯示“對方正在輸入中……”沈浔看着這行小字,忽然覺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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