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的味道一變,雲的溫度一變,雲漠光得以知曉,他們所乘的小船飄然進山了。從三山圍繞、九水彙集的衢州離開,前往山川綿亘百餘裡的信州。目之所見的碧空萬裡、山川秀麗猶如畫筆一般,将極緻的納戶藍和鴨頭綠倒映進清澈的河流中。自從雲漠光失明,柳白櫻習慣坐在船首,讓所有的風景都在第一時間囊入自己的眼中,感慨道:“這裡的風景真好啊。”話語裡頗有幾分炫耀的意味。雲漠光正處于散盡功力,邁入第六層的階段,本該無心外界,但聽聞柳白櫻發出曼妙的感慨,心生向往,滿心想瞧上一眼沿途的風景。“檀枞,你說呢?”薛檀枞一臉無奈,将手指比在唇邊,示意她安靜,“這一關對漠光而言關鍵非常,能不能闖過虛靜經第六層,就看今天了。”“這麼快!”柳白櫻的笑容僵在嘴邊。饒是天天與雲漠光作伴,也無法想象進展神速若此,武功進益之快幾乎趕得上薛檀枞了。隻見雲漠光面色紅潤、血氣蒸騰,在掌心中閃爍的銀色楓葉已經消失不見。“師父曾說,虛靜經講究的是循序漸進,哪有像她這麼練的。”柳白櫻不忘置喙幾句。“非常之時非常辦法,她獨辟蹊徑也不止一兩回了。随她吧。”“你不擔心?”“擔心,擔心她行差踏錯、走火入魔,所以此時此刻我不允許任何意外出現。”“能有什麼意外?”薛檀枞知道雲漠光能聽見他們的對話,選擇了閉口不言。柳白櫻想了一會兒,認真問道:“既然虛靜經在功力折損後修煉成效最為顯着,我能不能練?”薛檀枞推敲一番,答道:“可以一試,但我并不建議這麼做。虛靜經的運功路徑,同瑤台神功是相反的。你若散功不淨,必會走火入魔。”薛檀枞輕輕轉動了一下手中的船槳,船轉瞬偏了兩分,徑直朝着山體急速駛去。“去哪?”柳白櫻見薛檀枞急轉方向,頗為不解。“換條路。”本以為山的另一邊是一條死路,沒想到側面藏着一個低矮的山洞。急速的河流遇到逼仄的洞穴,改變了河流原本的流向,河面生出一團漩渦。漩渦牢牢地将船身吸入腹中,船身旋轉一蕩,天旋地轉間,湛藍的天空被寬闊的山體取代,偌大的山體走廊出現在眼前,猶如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。“這是哪?”柳白櫻雙手抓緊船欄,不免好奇驚訝。與此同時,另一個聲音響起,在穿廊裡形成回聲。“有人跟蹤我們?”雲漠光掌心的楓葉随之一滅。薛檀枞聞之一喜,雲漠光能夠開口說話就意味着修煉告一段落。他輕笑,好似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,“有幾個。”“即便易了容,白櫻姐姐和我的缺陷也過于鮮明,很難不令人起疑,能堅持到現在,已經不容易啦。”雲漠光淺笑道。方才功畢,雲漠光内心的重擔些微緩解。以自身現在的功力,倘若紅鷹追來,應該不會像上次那般毫無反抗之力。眼見雲漠光嬌顔似蕾,薛檀枞的嘴角随之輕揚起來,道:“若能酣暢一戰,狹路相逢也未嘗不可,不過我更關心你修煉的如何?”雲漠光喜憂參半,“勉強打通了任督二穴和十一路經脈,剩下的一路頗為不順,随緣吧。”“是哪一路?”“手少陽三焦經的耳門、耳和髎、絲竹空。”“讓我幫你吧。”雲漠光搖搖頭,“若是突破了第六層,回天山的第一件事,便是向祖父邀功。若是靠你,面對他老人家時難免露怯,會心虛的。”“有機會我們切磋一下。”雲漠光雀躍的站起身來,偏趕上水流弧轉,反倒撞到薛檀枞堅硬的胸膛上。她一手抓住薛檀枞的前臂,一手揉着額頭,“真的嗎?我差你那麼遠。”薛檀枞寬慰道:“我們的距離比你想象的要近,不過差了一階而已。”“我也納悶,虛靜經何以隻有七階?”“實則在你走後,雲門主已經将虛靜經拓展到十階,四大宮都争着排隊參透呢。”“啊?”雲漠光滿臉疑問,“那你呢?”“門主倒是提議我先試試,但我無心修煉,便下山了。想想他老人家的造詣世上無人能及,一旦開始修煉,沒有一年半載根本下不了山。”“就是那時勒喜發信給你的?”“信來的很是時候。漠光,你知不知道,我為什麼想幫你?因為我想讓你親眼看看我的故鄉,看看我出生的地方,這裡的山、這裡的水同天山那麼不同。”他感情真摯,令人動容。實則耳門、耳和髎、絲竹空三處要穴,關系雙耳至眼角。若能打通,雙目複明也指日可待。“漠光,不能隻有我見過你的家人。”“那我接受你的好意。”雲漠光的嘴角露出盈盈笑意。随着笑意暈染,薛檀枞的眼尾也爬上了一絲蜜意,仿佛那片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廣袤冰川開始融化消解,甚至反射出些微陽光的暖意。小主,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,,後面更精彩!“好。”兩人恰到好處的和諧相處着實激發了柳白櫻的醋意。她對跟蹤之人毫無察覺,本就失落,見兩人重歸于好,更是郁悶非常。但考慮到當前難題,不得不問道:“檀枞,跟蹤我們的人是誰?”薛檀枞的回答令人意外,“衛照知。”柳白璎猛然想起衛天雪,喃喃道:“哦,他要找人,當然是他。”“找人?”雲漠光心裡始終記挂着被薛荻帶走的“冬梅”,疑道:“衛苑的人失蹤了?”“沒有。”柳白櫻自知失言,便急于否認,卻又反駁的過于急促,倒顯得其中另有文章。“到底是誰?”雲漠光既已起疑便毫不退讓。柳白櫻懊悔萬分,用眼神向薛檀枞求救。他反倒不解釋因果、不闡述過程,坦白道:“是衛天雪。”“你們抓了衛天雪?”雲漠光頗為驚訝,神情微動。薛檀枞耐心解釋道:“是她自己來了雲杉居。”“那你們準備拿她怎麼辦?”“眼下她還是一顆無用的棋子。”“會不會有生命危險?”薛檀枞的鼻尖一皺,“既是殊死較量,必有傷亡。不是她,也會是别人。”柳白櫻嗤之以鼻道:“我的雲大小姐,你不會到這個時候要發善心吧?你别忘了,追殺勒喜,衛苑可沒少出力。”雲漠光反倒一笑,“是非不分、黑白不明,你到底是誰教出來的徒弟?是,衛苑為乾元山莊提供了重要的線索,是追殺沒藏岐、害死勒喜的源頭。但,一切與衛天雪無關。”“是暫時與她無關。殺了衛照知,她遲早會是你的敵人。你是自己不願傷害她還是擔心蔣術奇怪罪你呀?”不知柳白櫻搭錯了哪根筋,有意無意總在雲漠光心頭點火。雲漠光笑意裡的暖意漸漸消退,冷意幽幽,“你說得對。我就是看在蔣術奇的面子上顧惜衛天雪的性命。同樣,若非看在檀枞的面子上,你嫁禍我多次,恩将仇報,還能有命嗎?”“你!”“我奉勸你,老實一點。說不定下次你有危險,我甯願袖手旁觀也不願意救你。”一提舊事,連薛檀枞也皺緊了眉頭,看向柳白櫻的眼神冷如冰魄,不禁教她打了個寒顫。而後,薛檀枞複又解釋道:“斬草除根之策令我和白櫻受盡此苦,你放心,我不會采取相同的方式。”當船隻駛出冰涼單調的山體,闖入眼簾的是繁複交疊的綠意。一棵粗壯的老榕樹生在水面上,偌大的樹冠撐破了天際。它的滿身枝丫垂得很低,一半樹枝無限的向着水面延伸出去,另一半樹枝将柔軟的身軀紮進了水裡,生出了根系。遠遠看去,像是用萬千枝條搭建而成的壯麗繁複的城堡。在内功驅使下,船隻似乎知道它要前往的地方。它順滑無比的停泊進綠蔭掩體裡,被遮擋的嚴絲合縫,毫無突兀之感。“漠光,後有追兵,剩下的一段路必不會平靜。不妨就在此時此地,幫你打通最後的那條經脈。”“以衛照知的智慧,恐怕很快就能發現被甩的蹊跷,來得及嗎?”“拼一把如何?往後更是尋不到同樣的機會。”“聽你的。”須臾間,雲漠光便果斷做出了決定。薛檀枞轉頭囑咐道:“白櫻,若是有人追來,切記不要出聲,明白嗎?”“我知道該怎麼做。”柳白櫻鄭重的點了點頭。薛檀枞牽起雲漠光的手,挑了一處寬敞的位置,扶她坐定。兩人面對面而坐,心有靈犀般同步運功,掌心裡齊齊出現閃爍的楓葉輪廓,而後随着雙掌相抵,邊緣相嵌,卯于一處。柳白櫻盯了一會兒,執着的目光裡相繼呈現嫉妒、羨慕、怨恨、悔恨的情緒,正巧看到裙擺下露出的一截腳踝,皮膚皺皺巴巴的,肌膚上厚重的黑色血痂像甩也甩不掉的甲蟲,兩行不争氣的眼淚無聲地落下來。她随手揪了一枝嫩葉,毫無意識的将枝條彎了又折、折了又彎,待到反應過來,才發現不僅枝條枯萎壞死,連雙手也沾滿了黏膩的綠斑。柳白櫻盯了半響,竟笑出聲來,“自食其果。”倘若不是她永遠複仇不離口,會失去檀枞對自己的在意嗎?:()赤漠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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